在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人們踢球前,得互問一句:“會游泳不?”因為,足球很容易被踢進怒江,得下江去撈。
雖然有點夸張,但卻反映了一個現(xiàn)實——在怒江,真的很難找到一塊適合踢足球的平地,更別說一塊標準足球場了。
怒江州屬于我國最貧困的“三區(qū)三州”范圍,98%的土地面積是高山峽谷。從衛(wèi)星上看,巍峨的高黎貢山和碧羅雪山綿延數(shù)百里,怒江從中奔流而過。江畔的村寨多建在半山腰,周邊都是高山懸崖,九成土地為25度以上的坡耕地,耕種困難。
一方水土都難養(yǎng)活一方人,怎么可能讓下一代踢球?再加上沒場地、沒器材、沒教練,足球怎么可能在娃娃中普及?
直到2016年,一切開始悄然發(fā)生改變。
那一年,怒江州與珠海市簽訂了東西部扶貧協(xié)作協(xié)議,珠海很快派出了工作隊前往怒江。2017年9月,作為珠海援建瀘水市大興地鎮(zhèn)維拉壩易地扶貧安置點的配套工程,“格力小學”開工建設(shè)。一年后,學??⒐?。讓人眼前一亮的是,珠海人竟利用地勢極限,為這所小學建了一塊標準的五人制足球場,而且是天然草。
話分兩頭。彼時身在珠海市香洲區(qū)灣仔小學的教師謝春平,正在默默關(guān)注怒江的消息。看到那里的孩子連上學都要走十多公里山路時,她的內(nèi)心極其震撼,隨后決定申請到怒江支教。
到了怒江,謝春平驚訝地發(fā)現(xiàn),生活在大峽谷的小孩幾乎沒見過足球,哪怕是擁有足球場的格力小學,也沒一個孩子踢球,草坪就這樣被荒廢著。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謝春平腦海里萌生——一定要讓足球走進怒江的小學,讓娃娃們踢上足球。
憑借校友關(guān)系,謝春平找到了廣東華南虎足球俱樂部投資人劉水,請他幫忙。劉水當即拍板,一定派出職業(yè)足球教練支援怒江。
2019年9月8日,珠海、怒江、“華南虎”三方簽訂了《足球支教訓練計劃》:華南虎派出專業(yè)的青訓教練常駐學校,幫助格力小學開展足球日常教學、運動隊建設(shè)、聯(lián)賽組織、足球嘉年華等工作。同時,俱樂部聯(lián)合珠海灣仔小學、相關(guān)體育用品公司,定期向格力小學提供足球教學、訓練裝備及技術(shù)支持。
有了場地、教練、裝備、器材,怒江娃娃踢球已是“萬事俱備”。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這句話在格力小學校長吳金鳳嘴里,卻變成了:“哪有什么實現(xiàn)不了,只是有人為你創(chuàng)造條件。”
“我打心底里感謝這些好心人,是他們把不可能變成可能,讓傈僳族小孩認識了足球,愛上了足球。”吳校長感慨。
足球幫扶進校園,成了珠海助力怒江脫貧的創(chuàng)新之舉。很快,格力小學男女足球隊成立。有亞足聯(lián)教練員證書的劉志強成了該校首位專職足球教師。
一切從零開始,一切都是“高配”。劉志強在怒江一待就是五個月,硬是把這幫傈僳族小孩的足球技術(shù)、體育老師的教學水平“調(diào)教”得有模有樣。直到今年寒假,他才第一次回家。
但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亂了劉志強所有計劃,再加之華南虎俱樂部遭遇危機,劉教練沒能在5月開學時重返校園。電話那頭,他告訴記者,怒江的孩子特別能吃苦,尤其耐力出色,只是不少孩子身體單薄,如果營養(yǎng)跟上,進步能更快。“只要好好培養(yǎng),女隊中能出幾個好苗。”
即便不能現(xiàn)場教學,劉志強仍心系怒江,他會把足球課視頻發(fā)給體育老師,詢問“尖子生”情況。“畢竟教了快半年,有感情,等我把手頭事處理完,就回怒江看他們。”劉志強說。
如今,格力小學足球課的名聲越來越大,很多家長慕名把孩子送去,哪怕要多走幾公里山路。五年級的雷華苗就是其中的轉(zhuǎn)學生,也是隊中唯一一個知道球星的小孩。“我喜歡C羅,想進國家隊!”雷華苗比了一個C羅進球后的標志動作,怒吼一聲。
周五下午是格力小學的校隊比賽日。驕陽當空,綠草茵茵,曬得黝黑的傈僳族孩子在球場上自由奔跑,笑容燦爛。
只學過不到半年的足球,就能踢成這樣?記者驚嘆于他們的進球和過人技術(shù),趕緊用隨身攜帶的所有攝影器材:相機、GoPro、無人機、360度全景相機記錄下了比賽過程,希望能把這場大山深處的足球賽剪輯成小片,當作禮物送給孩子。
那天,謝春平也坐在場邊。她說自己已經(jīng)申請延長了支教時間,希望能繼續(xù)牽線搭橋,讓更多關(guān)心中國足球的人,能來這里幫助山里娃。
也許多年后,在中國的職業(yè)足壇或業(yè)余賽場,我們真的能見到傈僳族孩子的身影,聽到他們自豪地說:“我們來自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