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大師沈巍終于在一陣喧囂后“謝幕”了。

3月25日，當人們早早跑來，準備新一天的圍觀或者狂歡時，迎接他們的只是一塊牌子——塑料布圍欄旁，牌子上用黑筆寫著五個大字：先生已離開。

警戒線后面的玻璃門上也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沈先生身心疲憊，暫時離開一段時間，謝謝。

從22日爆紅到25日謝幕，這是一個普通旁觀者不斷被震撼的72個小時，這也是一場為了獲得關注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丑態(tài)百出的72小時，荒誕無比，卻又真實至極。

這如同荒誕劇，不，比荒誕劇更甚的事件，在普通人看來，很難用邏輯去解釋和理解。那么，對于這些圍觀的“信徒”而言，他們的邏輯到底在哪？

其實早在西漢，偉大的司馬遷已經(jīng)為我們解釋了一切：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轉化為現(xiàn)代的話就是——流量，而流量就是金錢。

一個粉絲=三分錢

2017年6月，抖音還沒真正迎來爆發(fā)，薛老濕已經(jīng)接了自己的第一條廣告。他是抖音上最早開始變現(xiàn)的幾個紅人之一，抱著嘗試的心態(tài)，當時粉絲不到50萬人的薛老濕，給自己一條廣告定價在5000塊左右。

去年9月，當他粉絲突破100萬時，把廣告報價提高到了3萬一條。令他沒想到的是，廣告主們竟欣然接受。

投流量紅人是廣告主的第一反應，正如微博時代投大V，微信時代投大號一樣。“在抖音上接廣告真不是什么難事，辦公室小野的廣告已經(jīng)排到8月了。” 這幾乎成了聶陽德一個甜蜜的煩惱，“她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產(chǎn)能不足，我們接下來打算給她配一個專門的抖音制作團隊。”

而僅僅在去年5月，意外爆紅的抖音網(wǎng)紅代古拉k身后的廣告主已超過10家。按照目前洋蔥對她的報價，這意味著哪怕只接一半，她一個人在5月就可以為洋蔥帶來超過百萬的廣告費。

最開始，大家投放廣告是按流量邏輯。薛老濕去年的報價成了一個范例，市場上由此有了一種說法——一個抖音粉絲三分錢。

不放過一個流量

網(wǎng)上一則視頻顯示，隨著流浪“大師”沈巍的走紅，他所棲身的廢棄門店門口，站滿了舉著手機，進行直播的人群，他們大喊著“大師”快點出來。在等待的過程中，有人大侃沈巍爆紅的原因，有人埋怨大師搶了他的頭條，嘶吼著搖起來。而當沈巍走出店門，準備出去的時候，面對蜂擁而至的手機，他被嚇了回去，關上了門。

沈巍的回避并沒有讓人群退場，大師不在，流量也不能少。一名在附近居住的奶奶被大家圍住，被手機鏡頭包圍。“讓她做網(wǎng)紅奶奶。”這是網(wǎng)紅們的自信。

根據(jù)每日人物的報道，在沈巍走紅的同時，一名中年女性也一夜爆紅！過去一周，她都時時刻刻貼在沈先生身邊，但凡拍沈先生的視頻大都有她入鏡。在她的臉上掛著神秘莫測的微笑，精心設計過的造型：上身穿黑色皮衣，脖子上系著絲巾，頭發(fā)吹得一絲不茍。而為了維護人設的統(tǒng)一，她已經(jīng)一周沒換過衣服了。在大家的大師“師娘”的玩笑聲中，她似乎也完成了角色轉換。而且因為叫得多了，真有人以為她是沈先生的妻子或者女友。

她在某短視頻平臺注冊賬號，昵稱就叫師娘，并發(fā)布相關短視頻，短短時間內點贊超過100多萬，吸粉將近50萬。

根據(jù)每日人物描寫，而后的一天，“師娘”的身邊前呼后擁，開道的開道、拍攝的拍攝、斷后的斷后，她也換了新玩法：在人群中淡定地支開了一個攤子，開始賣書。她聲稱自己上午親自去書店買了很多書，比如《一如年少》、《納蘭詞全鑒》、《我喜歡人生快活的樣子》，大家隨意出價就好，得來的錢會捐給“大師”，如果“大師”不要，就捐給慈善機構。

你看，流量就這么開始變現(xiàn)了！

可怕的變現(xiàn)力

賣貨，這條微博紅人走過的路，在短視頻為載體的抖音上可能更有種草力。擁有440萬粉絲的野食小哥是一個美食紅人，當抖音在3月給一批紅人開通淘寶購物車鏈接之后，他就賣起了定制款牛肉醬。而據(jù)野食小哥簽約的MCN機構大禹的工作人員透露，開賣后幾天，流水最高達到過一天7萬元。

今日頭條員工的一條朋友圈稱，一款旗袍商品在抖音直接跳轉天貓，投放費用3天共600元，轉化卻高達6萬多。這精準轉化的吸金能力著實驚人。

基于此，圍繞短視頻的賬號交易，已經(jīng)形成了線上交易平臺。

在一個自稱全國最大的短視頻賬號交易平臺“魚爪網(wǎng)”網(wǎng)站上，有包括微信公眾號、微博、今日頭條、短視頻賬號等各種類型的賬號出售。其中，在“短視頻賬號轉讓”的陣列里，轉讓賬號的類型包括“快手”和“抖音”。這類在售的短視頻號價格從1000元至30萬元不等，價格高低取決于粉絲量、點贊數(shù)、播放量、賬號類別、注冊時間，以及是否開通櫥窗(可添加淘寶外鏈，也即賣方口中的購物車功能)、直播功能。

從一份近期抖音給出的簽約紅人報價，可以看出抖音的定價思路：除了S級大IP之外，基本在一個粉絲三分錢上下浮動。而據(jù)一位在抖音做過投放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市場總監(jiān)稱，抖音S級紅人溢價更高，“張欣堯在700萬粉絲的時候報價是36萬一條。”

抖音達人接廣告或者說為品牌定制內容，是目前抖音號最主要的變現(xiàn)模式。

只是一個個重復的故事

上個月，“咪蒙”公眾號平臺注銷。作為粉絲1400萬+、單篇閱讀量動輒以百萬計的自媒體平臺，“咪蒙”之死，眾說紛紜。世人皆以為“咪蒙”死于“毒雞湯”“沒底線”，但事實上，咪蒙的毒雞湯、沒底線何償不是屈服于流量？

同樣是上個月，央視曝光明星流量造假。熱衷選秀節(jié)目和狂熱追星的粉絲通過雇傭水軍為支持的偶像刷榜刷量，藝人經(jīng)紀公司和各新媒體平臺也看中了其中的商機，在背后推波助瀾。

如果要探究這些網(wǎng)紅主播們對沈巍追逐背后的大眾心理，無非就是窺私以及獵奇心理對非日常的試探。大眾們?yōu)榱擞^察他者、獲得交流素材的對隱私的關注；或是單純地為了獲取本能的快感。網(wǎng)絡視頻直播的長期受眾，大多正滿足此類因素，視頻直播的火爆，正是給了隱匿于人類潛意識中的窺私性獲得了一次光明正大的登場機會。 網(wǎng)紅主播們，只是有意識或者無意識明白了這一點，而做出迎合。

所以，在這樣心理的驅動下，這些短視頻平臺的網(wǎng)紅們，不過是在重復一個又一個相同的故事罷了。

最后，沈巍之后還有誰

主播們獲得了流量和金錢，看客們獲得了滿足？那么，“流浪大師”沈巍呢？

鬧劇的最后，沈巍走了。3月25日，他上了不知道是誰的車，留下了一塊牌子：沈先生已離開。

而曾經(jīng)那個在門口寫著要嫁給沈巍的女子業(yè)已離去。

從后來發(fā)表的新短視頻看，沈巍理了發(fā)，剃了胡子，換了新衣服。之后，他到了派出所補辦了新身份證。視頻的結尾，他穿著新衣服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把手機放在一邊，拿起兩本書頓了頓，并不打算翻開。

在侵蝕之下，沈巍終于得到了不知是誰提供的保護?？蛇@究竟是保護，還是新一波流量操作的開始呢？

上游新聞綜合自鳳凰網(wǎng)科技、36氪、每日人物等